甜檸檬

離開就算了，怎麼把記憶也一起帶去了？自私的你...

如果你害怕孤單的話，那記憶就帶走吧！

7.風吹過

「趙希，妳是不是....跟星宸在一起啊？」臻萍下課的時候問我
被早餐麵包噎到的我，沒命的咳了幾聲。
「怎麼可能啊？我跟他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而已啦。」我繼續埋頭於書本中，下一節要考國文，解釋都還沒看完
「真的？那阿煜怎麼會....」
「阿煜？阿煜怎樣？」我抬頭
「他說....你們兩個在一起....」身子震了一下
 

阿煜說我跟星宸在一起？

「拜託，交往要記大過耶！」我搥搥胸膛
「反正又沒差.....今天早上遲到就一支警告了阿。」
「話是沒錯，可是.....」上課鐘叮噹叮噹響起，我們只好暫停這個話題。

三分鐘過後，我旁邊的座位空無一人。老師也進教室，發現了某位同學的消失。
「班長，帥星宸呢？」
全班這才討論起來，沒有人知道星宸去了哪裡。我瞥向阿煜，他只是充耳不聞，看著漫畫。不！他一定知道些什麼！

「阿煜！星宸在哪？」我問。全班的討論聲嘎然停止，回頭望向我
「我怎麼會知道。」他不理我
「你一定知道！」
「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！妳是要怎麼樣？」他惱怒地從椅子上站起來，渾身氣的發抖
我被他嚇住了，為什麼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？在我們大家處於一種相當尷尬的場面時，隔壁班的美華連門也沒敲，就跑進我們教室。

「趙..趙希..帥星宸！他...他在樓梯間，出事情了！」她氣喘噓噓地斷續說著
我的心跳卻沒有停止地開始往上衝，大腦發出命令，要我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出教室。
「趙希！趙希─！」國文老師在背後叫我，我裝作沒聽到
事實上，我現在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。

我繞過長長的走廊，三步併兩步地往樓梯間跑，停在樓梯間，帥星宸倒在轉角處，額頭流出大量的鮮血。他怎麼會那個樣子！怎麼會？
「星宸！你怎麼了？」迅速跑下樓梯，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去猩紅的血
多麼令人膽顫心驚的畫面！無論我怎麼抹去，血不斷地從大大的傷口湧出，冒啊冒的。

我說過的，我們永遠都趕不上失去的腳步。它太快速、太強勁了！光是被震懾的時間就足以毀滅，要我們如何去把握？
他閉著眼睛，汗水跟血水混在一起，衝入我的腦海，此時此刻我感到無助與無力，誰可以來幫幫我？
去找老師！對，去找老師！但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兒，不行！我無法想像流血的他，一個人孤單地攤在這兒的景象。我不能把他丟著！我瘋狂地、沒命地用袖子擦血，害怕、緊張理直氣壯爬上心頭，佔據它，我只能在這裡擦著血、流著淚。
「我來幫妳吧。」阿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。我回過頭去，淚流滿面。

他被送去了最近的醫院。我不知道怎麼回事，手足無措地看著閃著紅光的救護車，伊喔伊喔的把他載走。我想去醫院陪他，好好問個清楚，可惜護士阿姨叫我們回去學校上課。明明自己是急救小義工，卻沒辦法幫到他，我充滿了罪惡感。
「放心吧。他會沒事的。」阿煜壓著我的肩膀
「他為什麼會....為什麼？」
他聳聳肩，以表不知道。只能帶著擔心、牽掛與一堆胡亂的猜測，回到教室。

不知道離上一次多久了，我和阿煜終於又搭同一班公車，不是開往回家的路，而是醫院。
向護士尋問了星宸所在的病房後，我們敲敲門，進去。
病床上的他，額頭受傷的位置已經被包紮起來，沉沉睡著。他媽媽則在一旁看著書。見到我們後，急忙起身要準備點東西給我們吃。
「不用了不用了。謝謝。」為了不讓她麻煩，我們婉拒，雖然肚子餓的不像樣
「對不起...我們不知道他在學校發生什.....」我想，他媽媽一定覺得很突然，好端端的兒子怎麼會在學校受這種傷
然而她卻一副鎮定的樣子，我這才發現，她的眼睛跟帥星宸的眼睛一樣，眼球是咖啡色的。

「不，這不是你們的錯。我想，這孩子一定沒有告訴你們吧。」
「什麼？」
「星宸他生病了。一種叫作三好氏遠端肌肉無力症的遺傳疾病。這是因為當初我和他爸爸沒有發現彼此的基因裡都帶有這樣的缺陷，所以才會生下他。」說到這裡，他媽媽臉上流露了不捨與歉意
「那會怎麼樣？」阿煜問
「一開始會從小腿部的肌肉開始無力，導致走路、走路梯開始有問題。漸漸的，連大腿和臀部都會受到影響，連站立也會越來越困難。手臂的肌肉也會萎縮，到最後肩膀也會無力。直到它入侵到了心臟，星宸的心臟會沒有力氣跳動....」

什麼跟什麼！那是什麼病？星宸他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疾病！不可能的！這不公平阿！
我忽然憶起他走路很慢的樣子、跑步歪七扭八、不小心跌倒的種種，還有經常提及死亡。

「有藥可以治嗎？一定有的吧！」阿煜迫切地問
「目前....還沒有藥可以治療....」

沒有藥可以治療...沒有藥...那是要星宸等死嗎？是要我們這些朋友看著這麼好的傢伙離開我們身邊嗎？
醫療不是很發達嗎？為什麼沒有藥可以醫治他！他才十五歲！才跟我們一樣大而已！

「伯母妳騙人....一定有藥......」我抑住想哭的衝動，希望她對我說「小朋友，騙你們的啦！」之類的話
可惜沒有，沒有！「很抱歉....沒有藥。」
我看著熟睡中的他，忽然心中好酸好痛。你什麼都沒有說！我還罵你烏龜宸....

「阿煜，你知道嗎....我好可惡！」出了醫院後，我們走在巷子裡
這個小巷子，又恢復我們兩個人。

但我一點也不想繞遠路，只想要回到房間打開窗戶，叫對面的星宸也打開窗戶，我們再一起看星星。
「趙希，今天我是第一次看見妳哭。而且為了星宸而哭。」阿煜低下頭說
「是嗎....你現在想不想哭？」到達我家，到達帥星宸的家
「想。」
這也是我第一次，看見阿煜哭泣。

我為了星宸的病而哭，那阿煜呢？也是為了星宸而落淚嗎？
我希望是的。